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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门诊的下午,我打开电子诊疗系统,点击呼叫第一个就诊者的按钮。诊室走进一个腼腆的大男孩,后面满脸笑容的妈妈一边半推着男孩坐下,一边热情地大声招呼:“高医生,你还记得我们吗?好长时间没来看你了。”其实,我早已通过保存的病例记录知道男孩就是我的老病友小A,只是有2年多不见,孩子确实长得有点不敢相认了,按他的年龄,应该用高大来形容了。我立即用惊喜的口吻回答:“当然记得喽,只是没想到小A长这么高了。”妈妈自豪地说:“是啊,他在班级里坐最后一排”,接着又拍拍孩子的肩膀,对孩子说:“来,给高医生汇报汇报,我们的学习成绩很好的,现在已经考取我们县的重点初中,马上要进中学了。”

 看到妈妈这样的情绪状态,不禁让我想起这位妈妈第一次来我门诊就诊的情况。将近2年半前,也是在我的门诊时间的第一个就诊者,眼前的这位妈妈拽着一个满头大汗、撅着嘴的男孩走进了诊室,男孩的脸上还留着明显的指印。妈妈也是这么大声的说着:“高医生,不好意思,你看看!这个孩子怎么办?就等你门诊这么点时间,他都不能停,爬上爬下,又闯祸了,把你们走廊里的椅子弄坏了。”接着,又数落了一大堆孩子的不是:上课注意力不集中,好好听课5分钟都不到;做作业拖拖拉拉,东摸西摸,每天妈妈陪着也要做到10点钟才能完成;经常丢三落四,考试粗心大意,一二年级还好,三年级后盯一盯,成绩好一点,不盯又下来。最让父母烦恼的是老师同学经常告状,招三惹四闯祸多,让父母很难堪。我仔细询问了妈妈孩子成长发育的情况以及学校和家庭环境,同时安排孩子在诊室完成一个他可能感兴趣的游戏任务以观察他的注意力、协调性和自控力。对孩子的状况有了初步的了解后,我建议孩子进行进一步的标准评估,包括智能发育、注意力、视觉感知能力的评估和必要的躯体检查。结果显示该儿系典型的多动症患儿,虽然智能发育良好,但注意力缺陷、多动冲动行为明显,严重影响了孩子的学习和生活状态,而且由于多动症是慢性疾病,其危害可以持续一生。

 经过和小A父母的交流,他们明白了原来孩子的捣蛋并不是他故意使坏,而是疾病所致。患有多动症的孩子会不由自主地分心,无法和同龄人一样完成需要集中注意的任务。小动作多,做事莽撞易闯祸虽然不是每个多动症孩子都有的表现,但也是多动症的主要症状。理解了这些,小A的父母欣然同意不再为小A的这些表现而打他了,同时我还介绍了如何管理孩子的作业,如何对待孩子的不良行为,养成好的行为习惯。最后,经过我的建议,父母虽然对药物治疗心存疑虑,但仍然同意让小A接受多动症的药物治疗。考虑到小A的家庭经济状况等多种原因后,我为他选择了短效的国产药物,一天用三次,中午的药物由学校老师负责给他服药。记得他在我的门诊随访了三个月后,因为行为改善明显,疗效稳定,没有明显的不良反应,就转到了他家所在地的一家医院继续治疗了。

 我赶紧对小A和妈妈表示祝贺,想不到小A对我说:“高医生,今天其实我是要来找你帮我解决烦恼的。”“哦,怎么回事啊?”我问道。小A随即慢慢道出了他心中的烦恼。原来,小A一直按照医嘱坚持药物治疗,随访过程中也一直没有发现有任何不良反应。经过治疗,小A的学习成绩和行为表现取得了明显的进步,逐渐成为班内的优秀生。但因为老师知道小A服药的事,一旦学校里有哪个同学有类似表现,老师就会建议同学和家长来向小A取经,小A就成了人人皆知的后进变先进的典型,而且大家都知道他在服药,这让小A感到很难堪烦恼,最近想到中学有可能还会这样,他的情绪非常烦躁,甚至睡眠也有影响。

 听完小A的陈述,我感到小A又成长了,处于青少年时期的孩子,开始关注别人对自己的看法和保护自己的隐私了。我给小A提了两个建议:由于小A 已经持续不间断地用了2年药物治疗,疗效满意,可以考虑停药观察,如果停药后仍能维持较好的注意力和行为自控力,可以长期停药。第二,如果停药后仍有注意力不集中,可以换用长效的药物,每天只要服用一次药物,药效持续12小时,这样就避免了在校用药的尴尬,保护了小A的隐私。

 小A及妈妈欣然接受了我的建议。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我想到孩子的隐私,对我们多数大人来说,非常容易忽略,而对于孩子来说却是何等重要!不禁感慨多动症的治疗,有多少细节需要我们去为孩子和家庭去考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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